有些事儿，你压根没法讲道理。

就像2018年元旦，在云南红河州一个挤得人声鼎沸的集市上，一个老乡蹲在地上，守着一堆他刚从山里刨出来的“宝贝”。

那玩意儿，叫五裂黄连，名字土得掉渣，却是个比大熊猫金贵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主儿。

全世界当时就剩那么几百棵，全窝在中国这片山上。

结果这位老乡一趟“大丰收”，直接给人家刨了近70株，差一步就搞成了灭门惨案。

这事儿最让人脑壳疼的，不是无知，是无知还偏偏带着点“专业”。

老乡怕这草药干了卖不上价，特地用厚厚的苔藓把每一株的根都包得严严实实。

就这一个现在看来无比“讲究”的举动，给后来那场横跨两千多公里的生死营救，留下了那么一丁点火星儿。

不然，神仙来了也得对着一堆枯草叹气。

当护林员喻智勇在人堆里一眼瞥见那熟悉的、叶子裂成五瓣的植物时，他腿肚子估计都软了。

就在几个月前，他还领着浙江大学那帮博士专家，在黄连山上跟猴子似的爬了七个钟头，大雨浇得跟落汤鸡一样，才在海拔两千多米的山顶上找到二十来株野生的，激动得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。

那帮搞科研的宝贝这玩意儿啊，做个研究都只敢小心翼翼地掐一片叶子，生怕惊着了这位“山大王”。

结果呢？

几个月后，这位“山大王”被打包成捆，出现在了菜市场。

我总在想，当喻智勇打电话给浙江大学的李攀博士时，电话那头是怎样一种沉默。

那感觉，大概就像你呕心沥血修复了一件绝世孤品，刚松了口气，扭头就发现它被隔壁邻居拿去垫了桌脚，邻居还特热情地跟你说：“你瞅瞅，多稳当！”

这就是现实的荒诞剧。

一边是国家顶级的科学家，在云雾缭绕的深山里连滚带爬，视若珍宝；另一边，是为了一家老小生计在山里转悠几天的老农，眼里这就是能换几斤猪肉的草药。

你骂他？

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那座山，你跟他讲什么“生物多样性”、“极小种群”，那不跟对牛弹琴一样吗？

他那一锄头下去，挖的不是植物，是生活。

接下来的故事，就纯粹是一场跟死神掰手腕的豪赌。

近七十株奄奄一息的五裂黄连，享受了顶级VIP待遇，直接空运到了两千公里外的杭州。

浙江大学的实验室，成了它们最后的“ICU”。

专家们打开包裹时，发现有十几株居然还带着花苞。

它们本该在山风里开花结果，完成生命的传承，现在却要在无菌的培养皿里，为整个家族的存亡做最后一搏。

这场闹剧，最终在实验室里迎来了转机。

科学家们靠着那点微弱的生命活性，硬是通过组织培养技术，把这个物种从悬崖边上给拽了回来。

可这事儿过去了，留下的那股劲儿却没散。

它就像根刺，扎在那里。

我们能建起高墙铁网的自然保护区，能动用最先进的设备，但知识的围墙，往往比物理的围墙更难逾越。

如果山脚下的村民不知道山顶上那棵草的分量，那再多的保护条例，可能都防不住一把不经意的锄头。

说白了，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坏人干了坏事的故事。

它更像是一个尴尬的隐喻：在现代文明飞速前进的时候，总有一些角落，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。

而那些被甩下的，恰恰可能手握着我们拼命想要保护的东西的生杀大权。

这才是最让人后背发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