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8年张国焘叛逃后,周总理通宵劝说:中央给你三条路供选择!


1938年4月6日深夜,汉口江畔灯火稀疏。江风裹着湿气吹进八路军办事处的窗缝,卷起一沓公文纸,也卷起周恩来的心事。谁都没有料到,一桩突如其来的“人事变动”会搅乱正在酝酿的对日抗战统战布局。第二天清晨,董必武匆匆赶来,递上两封急电,事情便急转直下:张国焘正从西安南下,目标武汉。

从情理上讲,张国焘的名字在当年党内分量极重。北大求学、南昌起义、鄂豫皖根据地,“资历”“威望”“兵马”一样不少。正因如此,他的去向绝非个人喜好,而是一颗会引爆政治地雷的“活棋”。周恩来迅速布置李克农等人在江岸各站口布点,却始终不见人影。与此同时,蒋鼎文的随员却在茶楼里吹嘘:“那位延安来的大人物,很快就要来武汉与委员长面谈。”风声乱成一锅粥,张国焘的身影却越描越清。

把时间再拨回三天。清明前后的黄帝陵平时并不热闹,今年却异常“客满”。表面是国共两党联袂祭祖,骨子里却是一场政治秀。张国焘主动请缨,毛泽东最初摇头,终因“不便驳面子”放行。张国焘到达黄陵后,有意支开警卫,只留下秘书张海。第二天,他却突然改变线路直奔西安,并通过蒋鼎文打通去武汉的关节。很多细节后来才拼合:蒋鼎文的侍从室是在凌晨发出电报,通知特务在潼关站接人;张国焘随身只携带一只皮箱,箱里全是他亲笔抄录的党内电文副本,很显然不打算再回延安取行李。

林伯渠得知情况后火速发出一封电报——“张某欲去汉,势必投敌,请速设法留之”,随后立刻补发第二封电报给长江局,再通过延安呈报中央。电线杆上噼啪的火花尚未熄灭,周恩来已站在电话机前布置:“第一,守住码头;第二,人身安全优先;第三,一旦找到人,先稳住情绪,切忌激化。”

四月十一日晚,李克农终于在汉口车站月台尽头的一间小候车室里发现张国焘。对方戴一顶呢帽,身旁只站着一名生面孔青年。简单寒暄后,双方心照不宣地走进由八路军承租的春风旅社。张国焘没有推辞,却把行李紧紧握在手里。同行的青年随后被确认是军统联络员,可见路线早已设计周密。

接下来,周恩来与张国焘进行首次长谈。因为外面太吵,两人干脆在旅社三楼的狭窄过道里放了两把椅子。午夜十二点,灯泡发出微弱黄光,只有低沉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。“中央对你仍寄厚望,你若回身一步,一切尚有余地。”周恩来的话不疾不徐。张国焘却回答:“我被排斥,我的部下受冷遇,这几年苦功全被一笔抹杀。”他重复最多的词是“委屈”与“不公”。一番唇枪舌剑,夜过三更,依旧无果。

对张国焘而言,决定脱党的动机并非单一。其一,鄂豫皖肃反期间的血债让他与不少同志产生裂痕;其二,他性格里那股挥之不去的“第一名情结”始终难平。遵义会议后,红一方面军直接受毛泽东、周恩来领导,红四方面军失去主导机会,这让张国焘极度不满。再加上1936年临时“第二中央”闹剧失败,他的政治信誉几近枯竭,理论上只有两条路:要么彻底服从,要么索性跳船。那只皮箱里的文件,恰是他押注新东家的“投名状”。

时间一点点被消耗。李克农多次劝说,甚至让老战友许世友写信回忆鄂豫皖往事,希望唤醒昔日情谊,仍旧摇不动他。十四日夜,周恩来在长江局召开小型碰头会,决定提前把中央态度摊牌:不论张国焘如何,一定避免舆论被国民党借机放大。“务必把选择权完全摆在桌面上”,这是周恩来的结论。李克农会后只说一句:“此人心已去,强扭无益。”两人皆知,但形式仍要走全。

四月十六日上午七点,周恩来准时出现在日清路口的太平洋饭店。客房里,张国焘已经换上笔挺长装,俨然等待“接见”。二人不到半小时便离开,车子直奔武昌官邸,面见蒋介石。途中无人说话。抵达后,蒋介石笑脸迎客,寒暄了几句抗战大局,随即问张国焘:“未来有何打算?”张国焘躬身开口:“兄弟在外糊涂多年,愿献微薄之力。”周恩来沉默不语,只听得自己心跳。十七分钟的会面结束时,蒋介石轻轻拍了拍张国焘肩膀:“共赴国难,共襄盛举。”场面词说得漂亮,却透出一丝试探的凉意。

回到饭店,周恩来已无再谈的耐心,却仍按既定方案把三条路摆出——一是即刻返回办事处,候中央调遣;二是向党请假,保留党籍,暂作静养;三是自行声明脱党,自负前途。张国焘听完,侧头看窗外汉水,半晌才说:“让我想两日。”语调平静,却掩不住兴奋。周恩来把递来的纸笔放下,起身离去。门合上那刻,他其实已得答案。

果然,仅仅几个小时后,军统驻汉负责人邓文仪就在电话里告诉戴笠:“客人愿意加入。”同日深夜,张国焘从后门溜出太平洋饭店,改住江汉关附近一幢公寓楼。第二天清晨,周恩来收到情报,随即向中央拍发长电,建议立即开除其党籍,防止更多摇摆分子被影响。中央同意,当晚即发布《关于开除张国焘党籍的决定》。

时针拨到四月二十日。武汉街头贴出中文、电码并列的公告:“张国焘,因违背党纪,自即日起开除党籍,与本党再无瓜葛。”消息传到延安,毛泽东只说两句话:“爱惜人才,唯其不自爱耳。”再无多言。对于部分仍抱幻想的人,组织部门专门召开形势说明会,强调“张乃个案”,稳定军心。事实证明,此举颇见成效,前线部队并未出现大规模波动。

脱党后的张国焘很快发现,国民党内部并没有为他准备掌声。起初他被安排在国防最高委员会挂名顾问,配一辆轿车、一间公房。可当张试图介入军事决策时,军委会甚至不允许他旁听机要会议。蒋介石要的只是一个大标语:“红军副总司令归顺”,一旦宣传目的达到,这张“王牌”就可束之高阁。

抗战一年年深入,前线吃紧,汉口沦陷后各方撤往重庆。张国焘在山城的日子里常去临江门喝咖啡,偶尔向旧部写信劝降,却无人理睬。戴笠评价他:“用处有限,不过聊胜于无。”1945年抗战胜利,他更被边缘化。1949年秋,南京政府土崩瓦解,他与家人辗转香港,后又赴加拿大,多年生活拮据,曾向友人抱怨:“当年若不是中央冷遇,也许我不会走。”其实世人皆知,真正把他推向绝路的,始终是他那颗贪功好胜的心。

1979年十二月三日,加拿大多伦多气温骤降。那天值班护士发现一位华裔老人倒卧走廊,随身没有任何证明文件,只在口袋里摸出一枚早已褪色的“国民党青天白日徽章”。几天后,渥太华方面确认死者为张国焘,终年八十二岁。消息传回国内,机关报仅用极小篇幅刊载讣闻,既无诋毁,也无致敬。一代枭雄终成尘埃,不足为外人道。

周恩来曾说:“革命队伍里,不缺聪明人,缺的是分清公与私的胸怀。”张国焘恰好相反,他把私欲无限放大,直到反噬自身。回望1938年那一夜,周恩来为他亮起的那盏灯,其实始终未灭,只是张自己选择转身走进暗处,灯再亮也照不着了。

对照三条路的历史回响

带着“中央给你三条路”的命题,再梳理那段人物心态,会发现三个不同层次的“可能结局”:其一,若张国焘接受第一条路,凭其早期功劳,仍可在抗战统战舞台占一席,甚至在新中国成立后担任荣誉性职务,类似林伯渠、董必武晚年的待遇;其二,如选择第二条路,保留党籍静养,他大概率会在抗战中被派往后方从事理论研究,最终功成自退;第三条路则是今日所见——高开低走、无疾而终。三种剧本,本质上是具有递进逻辑的政治信任测试。中央愿意给空间,关键看本人能否回到“公心”上来。试想,如果一个高级干部在组织最艰难的时刻背离,且握有大量机密,却仍被给予两次反思机会,这在世界政治史上都极为罕见。反差越大,越能折射党的组织原则:纪律红线不容逾越,但矫正通道永远敞开。张国焘未能踏回那条路,成为唯一例外,也让“通宵劝说”显得更为悲壮。